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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爱好者

罗曼蒂克消亡史29-1 【启深】HE

OOC预警🚓 


chapter29-1


司令部彻夜响起了一片滴滴哒哒的拨号声,电报火速从长沙发往各处。 

 

张启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等着重庆那边来整编他的军队,他要抢在重庆命令下达之前,先同顾岳庭他们几个商议好军队的编制。 

 

他在北平耽搁了大半月,一回来又碰上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想来必定有人已经在赶在他前头有了动作。 

先机已被抢走了,张启山只能尽可能把主动权夺回手中,于是亲自打了电话邀请同属第三军团的顾岳庭、陆奉川几人共赴长沙商议对策。况且,还有一个第三军团总司令的头衔悬在几人的头上。

 

从司令部至张公馆,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在忙碌。阴霾未除,紧张的气氛又如狂风灌满了每一个角落,人人都在忐忑地等待着即将落下的大雨。 

 

除了陈深。 

 

他是张公馆里最自在的人。 

疯了的人没有烦恼,他每天生活得很规律,该吃吃该喝喝。小楼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他在温室中怡然自得,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能影响他分毫。 

 

而寒冬即将过去,白日被逐渐拉长。 

张启山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张启山回来晚不要紧,却累了楼里一干人。陈深吃饭的时间是不能改的,到了点钟不见张启山的影子他就不肯坐下来吃,一碗白饭冲上茶水戳一戳,捧了碗就跑到门槛蹲着,边扒饭边瞧着远处。 

 

长沙这时的天气远不如秋天那般温和了,陈深好似是不知道冷,可楼里的佣人不忍看到他冻得红彤彤的手和鼻尖儿,更惧怕张启山回来后看到这一幕的脸色,于是索性将暖炉从屋里搬了出来,让他边烘着火边等。 

 

这天张启山回来得出奇的早,陈深把他的宝贝们一件件摆在暖室的茶几上还没收。 

 

一进门,张启山大衣也未脱,直接带着一身的寒意进了暖室。 

 

他看了看摆了一桌子的金条和戒指,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蹲下来握了陈深的手:“这么多宝贝你怎么舍得摆出来的?” 

陈深不回答,只拿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来,”张启山转向暖室的门口,“你看谁来了?” 

 

陈深自然不会顺着张启山的目光望过去,他一只手被张启山握住了,另一只手得了空闲就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摆回匣子里。 

 

张启山起身冲立在暖室门口那男子说道:“抱歉,安医生,他不会认人。” 

 

门口那男子已脱下了外套,里面穿着西式的毛衣衬衫立在那里,挺拔又儒雅,正是许久不见的安逸尘。 

 

安逸尘走进屋里冲陈深摆摆手,脸上挂着温和笑容:“陈深,还记得我吗?我是安医生。” 

 

陈深收拾匣子的时候一向无比专注,从不理人,张启山已准备好了再次替他向安逸尘道歉,却意外地看到陈深抬起头来,眼睛落在安逸尘身上,竟是在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安逸尘见他抬起头一脸天真,便隔着茶几向他伸出手去。未想到陈深一见安逸尘的手靠近了他那些宝贝,慌慌张张向桌子上扑过去,胳膊一扫,那些金条戒指手表什么的纷纷落在了地上。 

安逸尘下意识弯腰去帮他拾,耳边响起了一声怪叫,随即就被推了个踉跄。 

 

推他的自然是陈深。 

 

安逸尘退后了几步愣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张启山忙蹲下身一手将陈深紧紧搂了,一手把地上的东西飞快地一件件往旁边敞开的匣子里装。 

他哄孩子一般抚着陈深的后背:“不怕,安医生不抢你的东西。你看,我帮你捡,一个不少都捡回来。” 

 

安逸尘到达长沙的时候,张启山已同他讲过一遍陈深的状况,他虽做了心理准备,却未想到陈深的状态竟是如此糟糕。 

他看到陈深缩在张启山臂弯中,紧紧抓着那匣子,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眼神乱飘。 

而贵为一军之长的张启山也陪他趴在地上,在地毯上摸索着,如孩童收拾玩具一般,一件件将那些东西收回匣子里。 

 

安逸尘眸中除了惊愕,更透出少许悲凉神色。 

在郑州时那个小副官的模样还存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小副官其实并不开朗,离别时却在阳光下留给他一个灿烂笑容,转过身,向那个身着笔挺军装的英俊司令官跑过去。 

 

现实却将他存留的那份记忆彻底击碎。 

 

此时此刻,这两个人已然不是他印象中的模样了。 

小副官疯疯傻傻,而那军爷也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 

 

他是医生,自然会在病人面前收敛情绪,于是悄悄将那份悲凉藏了起来。 

 

张启山被陈深这么一闹满头是汗,也顾不得擦,扭头对安逸尘说:“你也看到他了,我请了许多医生都没办法。安医生,你是出国学过医的人,你和他......和他在郑州的时候也算得上是朋友,我恳请你用心给他看看。” 

 

张启山固然有了蓝蛇胆在手,但他想多一个医生能来给陈深看病也不是坏事,这安医生是去日本学医的,又是旧相识,他记得在郑州的时候陈深就很能和安逸尘说上话,说不定对陈深的病情有所助益。于是拍电报给顾岳庭的同时,也请他将这安医生一并带来。 

 

安逸尘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温和气质,他脸上带着笑意,弯下腰来。 

他一靠近,陈深就往张启山身后缩了缩,从张启山肩头哆哆嗦嗦露出眼睛来,上下打量着安逸尘。安逸尘一看他,他立刻就把目光移开了。 

 

张启山侧身将他搂过来,柔声道:“这是安医生,你们原先是朋友,他现在来看你来了。” 

 

陈深缩在张启山怀里,又抬起眼来打量安逸尘。 

 

安逸尘故意不看他,给他空间来消化这一陌生人的到来。 

 

张启山请安逸尘坐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陈深好似也不怕怎么安逸尘了,抱着匣子,目光也不躲了,大大方方停留在安逸尘脸上。 

 

安逸尘身上本就带着一种天然令人易于亲近的气质。 

 

外面张副官敲敲门进来了,附在张启山耳朵上说了几句话。 

 

张启山点了点头,把雁儿叫了进来:“你在这里好生照看着陈副官和安医生。” 

 

又向安逸尘郑重道:“安医生,最近的公事实在是多得很,我恐怕不能陪在这里了。你是医生,检查病人你是权威,我把他交给你了。” 

 

 

张启山出门的时候可未曾想到他回来时会见到这样的情景。 

 

陈深对生人一向排斥,他想这安医生能给他顺利做完检查就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却未想到他处理完事务再回到楼里的时候,却见到陈深亲昵地倚在安逸尘身边。 

陈深好似对安逸尘无比信赖,他那宝贝匣子大开着,里面那些轻易不示人的宝贝被他一件件拿出来向安逸尘展示。 

 

此情此景,张启山妒火中烧。 

 

最初那些日子里,陈深抗拒一切,他连睡觉都拒绝,张启山把他抱到床上,他趁张启山一睡着就偷跑到房间的角落里抱着他那匣子缩着。 


张启山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令陈深睡觉。 


于是张启山决定跟陈深熬,看谁能熬过谁。到了晚上他也不睡,就坐在一旁看着陈深。 

陈深在张启山的目光注视之下自然不敢跑到角落里,躺在被子的温暖包裹之中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可他浑浑噩噩的,本就违背了正常人的作息,睡一小会儿就又醒过来,依旧偷偷爬下床摸索到角落里去。 

 

张启山的睡眠就这样被剥夺了,他和陈深相互消耗着,挨过漫长的夜。 

 

张启山就这样跟陈深熬了大半个月,陈深终于能在床上睡觉了。 

也从这时起,他不再抗拒张启山,他允许张启山接近他,触碰他。 

 

张启山却未想到他用大半个月的睡眠换来的这份亲近,安逸尘不过几个时辰就轻易取得了。 

 

他清楚记得,在郑州的时候陈深就很喜欢同这位安医生说话。 

 

这是张启山所不能忍受的。 

 

因此,张启山嘴上说着安医生旅途劳顿早些去歇息吧,实则是半请半赶,把安逸尘“送”出了他这栋小楼。 

 

外面天色已然暗了,昏黄的夕阳模糊了安逸尘脸上的表情,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张启山招手唤了一个卫兵来,道:“安医生,我走不开,让他替我送你回去。多谢你能来看陈深。” 

 

“不必谢,我们是朋友。” 

安逸尘心想这军爷的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醋劲还是莫名得大。

 

他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去,面容模糊在背光的影子里,神色隐隐约约有些古怪。他手指在脑袋一侧点了点:“他的病不在这儿。” 

“而是在这里。” 

安逸尘的手指修长,指尖点在自己左胸膛上。 

 

里面有一颗跳动的心。 

 

安逸尘的声音并不大,听到这句话的除了立在门前的张启山,还有一个意外的听众就是捧了安逸尘落在客厅里的手套走出门来的雁儿。 

 

那天目送着安逸尘的背影,雁儿把这句话琢磨了很久。 

 

疯了的人明明是脑袋坏了,为什么那安大夫说毛病出在心上? 

又为什么佛爷听了这话在门口默默伫立了许久才肯进屋? 

 

雁儿想,佛爷是天大的人物了,这安医生更是聪明人,他们说的话她听不懂也是正常。 

她要做的,就是每日照顾好楼里那个心里生了病的陈副官。 

 

其实现在的陈副官是个很好照料的病人,他不使唤人,佛爷走了之后他就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坐着。 

像花瓶里插着那种美丽的绢花,一动不动,任由时间的尘埃落在他肩上。 

 

雁儿最初看他久坐在一处的时候总不敢走近他。 

以往陈副官没生病的时候,整个张公馆只有他敢同佛爷顶嘴,有时候因为一点小事弄得两人都不快活。可他们从不争吵,也可能是陈副官不肯同佛爷吵。佛爷蹬蹬蹬从楼上冲下来出门去,过一会儿陈副官也就慢悠悠从楼梯上下来了,他常常自己找到一处坐着,然后就不再言语了。他脸上并无生气的表情,雁儿却能清清楚楚感受到他并不快活,因为他闷头坐在那里,常常一坐就是小半天。 

 

不过陈副官的确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要换做另一个张副官必定是拿不出小半天时间用来生气的。 

 

雁儿立在回廊头上远远看着陈副官从小沙发里露出的那一个脑袋,叹了一口气。 

 

陈副官聪明又漂亮,一看就很有能耐,这样水晶般的一个人,每天囿于张公馆这一栋小小的楼房里,就如同把一匹上好的花软缎锁在橱子里,时间久了,再好的花色也要暗。 

 

她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陈副官看起来很懒,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在小厅里呆坐着,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暗淡得迟一点。 

 

佛爷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陈副官是什么样子的。 

陈副官被佛爷留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也笑,也同下人说几句话,可只有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这屋子里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才会有光彩。 

 

雁儿来张公馆之前曾经在老家的大户人家短暂地做过一阵子工,那家自然是比不过张公馆的富贵,却在当地也算是少有的富户。雁儿记得她曾经打扫过一件大屋,那屋不知为什么没人住了,角落里立着一只白瓷牡丹花瓶,里面的绢花只剩了一朵,色彩仍是鲜艳的,如同真花一般漂亮。雁儿看着它,觉得它可怜,因为它孤零零的,只能独自立在这大屋的一隅沉默地绽放着美丽。 

 

如同坐在那里的陈副官一样。 

 

日子长了雁儿也不再惧怕陈副官这种长久的沉默了。 

 

从前他偶尔还会有一两句吩咐,现在他连吩咐人也不会了。 

 

这个冬天,张公馆的下人们异常忙碌。 

他们忙着招待前来长沙参与会议的军爷和大兵们,张启山楼里许多人也被分了去。可雁儿专照顾陈深一个人,所以留在小楼里,每天都有很多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比如现在,她就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春天纳一双新绣鞋。 


这个年纪女孩子谁不爱俏,谁不想在春日里穿上一双崭新的鞋子?况且,春天,还有男孩子的眼睛。多么好的春天。 

雁儿怀着心思,坐在自己的房里一绣就绣了小半天。 


她一门心思对付那针线,眼睛酸了才猛地想起来照顾陈副官这回事儿。急匆匆丢了针线跑到厅里去,发现那个脑袋仍是窝在小沙发里。 

她倒了杯茶水轻轻走过去轻轻搁在小沙发前面的茶几上:“陈副官,您喝水。” 


陈副官如今学会去喝雁儿倒给他的水了,雁儿让他喝,他就端起杯子来咕嘟咕嘟将整杯的水都喝净了,将空杯子放回桌上,怀里抱着匣子抬起头来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雁儿。 

 

雁儿冲他笑笑,心想得亏陈副官现在这样是出不了什么事了。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来,令人打了个激灵。 

 

雁儿扭头一看,暖室最左边的小窗竟忘了关,被风吹了开来。 她忙走上去把那窗一拉,然后重新关严实。 

张启山这栋小楼的窗户外面并没有设置护栏,因为长沙城没有贼敢来这栋楼偷东西。窗外面原先是一片小草坪,这个季节也全然没了绿色。 

雁儿心里埋怨前头关窗的人怎么如此粗心,这暖室是陈副官常待的地方,若是把他冻着了生了病,佛爷定是不会给好果子吃。 

 

又拉了拉那窗户,确保是关严实了,雁儿才转身往离开暖室往她那小房间走去,她还惦记着那未完成的绣鞋呢。 

 

一只脚刚踏进回廊里,雁儿好似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她停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陈深,陈副官的半个后脑袋从小沙发的上边露出来,仍是一动不动。 

奇怪,她想,陈副官明明一直坐在屋里,怎么方才她靠近的时候,只觉得他如同一个刚从湖里打捞上来的菱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新鲜的凉气。 

就像,就像个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人一样。 

 

雁儿摇摇头,兴许是因为那没关好的窗罢。她继续向自己的小房间走去,趁佛爷未归的空档,她要抓紧点时间去完成她的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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