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Bobby推到墙上

张晓波爱好者

罗曼蒂克消亡史6 【启深】HE

OOC预警

 

chapter 7 · 药与猫


陈深到达长沙时,遇到一个阴沉的雨天。


出了站已经是下午六七点钟了,入了腊月天暗得早,外面已经黑了。
他身上没伞,急匆匆跑到火车站口,却也叫不上黄包车,等车的人太多。


冬天的雨自然是阴冷的透骨。

好不容易找到一辆车,他浑身也几乎被淋了个透。

 

“去张公馆。”他说。


那车夫打量的看这年轻人一眼:
这人裹着一身长大衣,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脸蛋儿无一处不是精致的。
张府里是有不少精细人,但这一个他却从未见过。


那年轻人长了一张漂亮可亲的脸,神色却是格外的冷清,就像这阴雨天一般。


“去不去?”那人递来一张钞票,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

车夫见了票子岂有不拉车的道理,便稳稳把车把一抬:“去去去,你上车哇。”

车跑了有一阵子,陈深看到了一道灰墙,上面是有雕刻花纹的,墙头上铺着青色的瓦,那墙得有一人多高,还极长,延伸出了陈深的视野。


陈深指指那道墙问车夫:“这是什么地方?”
那车夫的声音隔着雨声传到陈深耳朵里面:“这就是张公馆啊,沿着墙走到头一直走能到正门口,不过还远着呢。”


陈深知道张家在长沙当地盘踞已久势力很大,但看到这张府的外墙还是吃了一惊,这哪里是公馆,简直是前朝王爷住的地方了。


到了门口,陈深又递给那车夫一张钞票,那车夫殷勤接过,心想不愧是去张府的,连给钱都这么大方。
殊不知陈深初到长沙,人生地不熟,上海物贵,车价也高,他以上海的价格给那车夫车钱,自然比当地多了点。

陈深用衣服裹住头,快步跑到屋檐下,张府的大门也极高,用红漆刷了,两个狰狞的铜制兽头一边一个,口里衔着门环。


张府的门环自然也不是想叩就叩的,门口立着卫兵,陈深刚到门下就被拦住了。


我来找张大佛爷,帮忙通报一声。”陈深递上一张钞票给那卫兵。


不料那卫兵却不收,只说:“我没被告知过,不能让你进,现在也晚了,明日再来吧。”


张启山治家甚严,那卫兵见陈深面生,更不敢拿他的钱。陈深却以为这卫兵在张府当差看不上这点钞票,于是又添了一张,往那卫兵手里一塞:“帮帮忙。”


那卫兵更不肯收了,把陈深的手往回推,力气一大竟不小心把陈深推了个踉跄。


陈深一路颠簸,旅途劳乏得不到休整,身上的伤口更不见好,一下雨,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痛,看那卫兵如此不知趣脸也冷了下来:“我竟不知道这里规矩这么大!”


门口的卫兵室里还有几个人,看到外面来了个人,推推搡搡的,于是都冲了出去,把陈深围住。
其中一个举起手里的枪指着陈深:“你看清楚这里是张府,别在这儿给自己找事情!”


陈深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脸色更沉了,他是想着此番来找张启山定是不易,没想到大门都这么难进。张启山跋扈,连手下都这么嚣张。


突然,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年轻军人穿着一身军装站在门口:“吵什么!怎么了?”


几个卫兵一看他来了都噤声了,拿枪指陈深那个开口说:“张副官,您怎么来了?这人夜里来到咱们府上,说要见佛爷,我们也并不认得他,不许进,他就闹。”


张副官皱着眉头上下将陈深打量一番,眼前这人跟自己差不多年龄,有些狼狈,脸却是顶漂亮,长得不像会闹事的样子。人他是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你叫什么名字?来找佛爷是什么事?”


陈深往前迈了一步,看向那副官:“陈深。你就跟张启山说陈深来找他。”


张副官听他直呼张启山的名讳有些不快:“我们张府过了六点便不再接待外客了,您请回吧,明日再来。”
“我大老远从上海赶过来,自然是有急事。”陈深直视着张副官,“你先同传一声,佛爷未必不想见我。”


张副官心里琢磨:佛爷半个月前的确是从上海回来的,若真有什么急事没有及时通传自己也担待不起,便说“我去向佛爷通报一声,你先在这里等一等。”转身踏着军靴离开了。

那些卫兵看到张副官回去通报了,就嘟嘟囔囔地散开了。
陈深懒得理他们,自己靠着门站了,望着屋檐上落下的雨水。

等了好一阵,红门才又一次被打开了,张副官出来了,手里多了个灯笼:“陈先生,佛爷请您去见他。”
陈深点点头,跟着张副官进了门。


陈深跟在张副官身后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回廊,他听着鞋跟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打量着四周,张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张副官在前面带路,想这人恐怕是有些来历的,佛爷一听他的名字就说要见,可又不让他即刻去开门,非要晾那人一会儿。这姓陈的一路上也不吭声,也不像旁人那样多少问问这问问那,似个哑巴。

不过佛爷见的怪人也不少。

 

两人终于到了一栋小楼前。


张副官率先踏上台阶,打开门:“陈先生,这边是我们佛爷的住处了,他在里面等着您,我去通告一声,您稍等片刻。”


陈深看着这小楼,两层高,门口站了卫兵把守着。


张副官很快就出来了:“陈先生,请。”


陈深走进门,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染着好闻的檀木香。
佣人走过来,替他脱下了湿漉漉的大衣,陈深打了个喷嚏,他觉得自己额头有些烫,许是经历了一番雨淋,有些发烧。

厅里有个极高的旋转楼梯,陈深跟着张副官进了右手边的门,这里像是会客厅,沙发桌椅一应俱全,可张启山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见他。


穿过会客厅,又是一道小门,张副官停在了门前,叩了两下门:“佛爷,陈先生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张启山的声音。


张启山的声音很是好听,低沉,而富有磁性。


陈深一听到这个声音却打了个激灵,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天,也是这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唤着他“陈队长。”


陈先生?”
陈深猛地抬头,是张副官正奇怪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佛爷请您进去。”

一进门,陈深就看到了张启山。


房间不算大,里面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热茶,两边摆着两张座椅。


张启山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坐在其中的一边,背依旧是笔挺的。


他手里端着一碗茶,轻轻吹开浮着的茶叶,低头抿了一口茶。
从这个角度看他更显得他的鼻梁高挺,眉眼分明,英气十足。


抬头看见陈深进来了,他坐在那里,唇角勾了勾,深井般的眼眸带了一丝笑意:“陈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陈深见到的张启山一向是西装革履,从未见过他穿中式长袍的模样,只觉得面前这人竟有些陌生。
其实张启山是极适合穿长袍的,这一身更凸显出了他肩宽腿长,气质非凡。

“陈队长,坐。”张启山一指旁边的椅子。

陈深也不坐,直直地站在那里。

张启山许久未见这小美人了,再见他只看他头发凌乱,一缕缕贴在脸上,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心里更是起了怜惜之意。
他柔声说道:“你不是要见我,说有事和我讲吗?怎么只是站在那里不讲话呢?”

“张启山,”陈深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有些陌生,“那天,你说你有些喜欢我,这话如今还作不作数了?”

张启山听到这话明显是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毛,眼中的笑意却是更盛了:“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悠悠地抿口茶,“可我记得那天陈队长也说了,说我张启山可别有一天落在你陈深手里。”

陈深立在原地,腿有些僵了。
现在他是落到张启山手里了。

张启山忽然收了笑容,指了指那张空椅子:“坐,陈队长,别让我说第二遍。”

陈深低头着头,他看到自己的鞋子上溅到了许多泥点。
想了想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张启山也不看他,手指在茶杯上轻轻弹着:“陈队长,你的事情我听说了,特工总部抓捕麻雀,多么大的一件事情。”


下一句话让陈深心惊:“但我知道你不是麻雀。”


张启山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你在上海是待不下去了,中共更不会收留你一只假麻雀,于是你就想到了我张启山。”


陈深对上张启山的目光,发现他一双眸子亮得骇人。
“佛爷慧眼如炬。”他苦笑。


“如果我让一个76号出来的人进了我张家军,你说别人会怎么看我张启山?”他把胳膊撑在桌上,突然凑近了,在陈深耳边说:“陈队长,别把我张启山当傻子。” 

“我当然不敢把佛爷当傻子,”陈深扭过头朝向张启山,两人脸贴得很近,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张启山的鼻息,“聪明人当然不会做没好处的事情,我陈深别的没有,一条命,从此给了佛爷。”
他抬眼对上张启山的眼睛:“佛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哈,”张启山低低地笑了,他大手抓住陈深的下巴,强迫他把脸扬起来:“陈队长,你实在是太小看我张启山了”


陈深看着张启山的一张俊脸,真想一拳打上去,他见过不少恶人,面前人比他、比毕忠良、比李默群还要可恶得多,还聪明得多。


张启山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开始喝茶,也并不看陈深。

陈深思量着今天恐怕是不会有结果了,站起来道一声告辞,向门外走去。

背后忽然响起了张启山的声音:“你背上怎么了?”

方才陈深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又拉伸了伤口,伤口裂了,渗出来血丝,透了衣衫。

张启山走上前一把抓住陈深的胳膊:“你受伤了?”
陈深被他这一握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张启山把他袖子挽起来,看到原先雪白的小臂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红肿着,有些甚至再次裂开了。
不由分说,张启山把陈深的衣扣统统解了开来,身上并不比小臂要好多少,最严重的是后背,有的伤口已经化脓了。
他皱着眉头轻轻触摸着陈深的身体,大手所到之处的肌肤皆是滚烫,他又把手放在陈深额头试了试,果然,是发烧了。


张启山的面色沉了沉,他为陈深穿好衣服后拉了拉门口的铃铛。
外面立刻有人敲门,张副官进来了。
“给陈队长在二楼准备一个卧室,再叫个医生来。”

陈深被带到一个卧房,张家的佣人和医生忙上忙下,不一会儿把陈深给整理好了。
陈深浑身上下都被清理了一遍,伤口都被消了毒,上了药,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张启山也不睡,等那边收拾好了,他便敲敲陈深房间的门,进了屋。


陈深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质睡衣,干干净净地坐在床边,捧着一碗药。
他的头发刚洗了,还没干,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更显得眉眼标志。他仍在发烧,嘴唇殷红,双颊难得的染上了一抹红晕。


张启山看的心旷神怡,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独到,怎么就从米高梅一群人中,一眼寻到了这么个宝贝。

“佛爷。”看张启山不吭声,陈深先开口招呼他了。


张启山冲他笑笑,“来看你喝药。”


他话音刚落,陈深就捧起碗仰着脖子咕嘟咕嘟把一整碗药连着一点点没滤掉的药渣一并喝了下去。
喝完,一抹嘴,把碗底给张启山看:“我都喝了。”


张启山忍俊不禁,走到他面前摇了摇手里的蜜饯罐子:“药太苦,我怕你喝不下给你送点甜嘴的吃食,没想到你却一气都喝完了。”


“我不怕药苦。”陈深把碗放到床头小桌上。 

药自然是苦的,又苦又涩。
他仰起脸看着张启山,“有药喝就不错了。”


张启山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把话接下去,笑了笑把蜜饯罐子打开了送到陈深面前:“既然拿都拿来了,吃一颗吧。”


陈深拾了一颗放进嘴里,忽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张启山看着他的表情。莫不是这果子坏了?


“太甜了,”陈深捂着腮帮子,“吃了牙疼。” 


张启山被他逗笑了,世上竟有能吃苦却吃不得甜的人。
他摇了摇陈深床头的铃铛,对佣人说“倒杯水来。”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水来了,张启山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拿过来到自己先喝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陈队长,你的事我需要谨慎考虑,这几日你可以先住在张公馆,等考虑清楚了,我会给你答复。”
陈深说“好,不管怎样,今天都要向佛爷道一声谢。”
“不必客气陈队长,我这屋空着也是空着。”


他起身走向门口,忽然抱歉一笑,他晃晃手里的水杯:“这水原是要给你喝的,我竟先喝了,再给你要一杯来。”
陈深摇摇头:“我本来也要睡了。”

张启山走后陈深独自躺在床上思索着,这张启山对人的态度忽冷忽热,实在是难以捉摸。以后还是个未知数。
他已经好几日没能踏实睡个觉了,此时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困意潮水般袭来,终是停止了思考,沉沉睡了过去。

张启山却毫无睡意,他命张副官把照顾陈深的医生唤到了书房来。


那徐医生是个矮胖的中年人,一脸和气,进了屋,向张启山问了声好。
张启山扬了扬下巴,张副官立即从桌上取了一个信封送到医生面前:“徐医生,这里是这次的诊金。”


徐医生掂了掂手里的信封,厚厚的一沓钞票,抬头看向张启山:“佛爷,这……这也太多了。”
“不多,”张启山摆摆手,“以后还要麻烦徐医生多来看看。”
“那是自然,照顾病人是我的职责。”他连忙点头。


张启山笑了笑,手一伸:“徐医生,坐。”


张副官立刻拉开了桌前的椅子。


徐医生坐了,心中却是忐忑:这次出诊也没治什么难症杂症,只不过给楼上的青年重新治了伤口,开了几副退烧药,这张大佛爷何以摆出这种阵仗。  

张启山开了口:“徐医生,我这小兄弟这次多亏了你。”
“哪里哪里,应当的,应当的……”
“我这小兄弟是从上海来投奔我的,吃了不少苦头。上海现在是个敏感的地方,”张启山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徐医生,出了这个楼,我可不想从外面听见这件事,我怕我那个小兄弟不能安安心心待在这里,那我张启山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是是是,”徐医生不停点头,“佛爷,我这人嘴一向严实。”
张启山冲他笑了,起身转到桌子另一边拍拍他肩膀,长腿倚在书桌上:“我张启山,一向赏罚分明,在我这里做得好的,比别处得的只多不少。”
“当然,”他悠悠地说,“谁要是犯了我的禁,我要罚,也会更重。你看我这公馆这么大,人多嘴也杂,整日吵得人头疼,所以我一向讨厌多嘴多舌的。一旦碰到了多嘴的,就觉得拔了他们的舌头才能讨个清静。”


那徐医生额上冷汗都下来了,鸡啄米一般不停点头,张启山的行事作风他不是没有耳闻。


好了,”张启山又拍了拍他的背,“徐医生早点回去休息吧。”


徐医生早已如坐针毡,巴不得走,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于是站起来道了声告辞,跟着张副官走了。

张副官送完徐医生回来,看张启山还在书房坐着。


张启山手里摆弄着一个蜜饯罐,冲他招了招手:“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张副官点头,“听得很明白,佛爷。”
“ 今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在除这个楼以外的地方听到,尤其是不许被夫人听到。知道了吗?”
“知道!”张副官立正。
“那屋里的人,也不必多知道咱们的事情。我要是听到谁在他面前多嘴,就拔了舌头赶出去。”
“知道!”张副官又说。
“知道就去做吧。”张启山摆摆手。

张启山回到房间,脑子里回想着陈深的模样。
送上门的肥肉,他没有不吃的道理。
但他也深知那美人是怎样一路货色。他今日前来投诚,看着温顺的很,指不定包藏祸心。

像只猫儿,把自己的利爪隐藏起来。

他一扭头看到了床头放着的蜜饯罐。
怎么拿到了屋里来?
想起陈深被蜜饯腻得皱眉的样子,张启山哑然失笑。

就这样吧,留他在身边也蛮有趣。

他喜欢猫儿的温顺,也喜欢看猫儿张牙舞爪。

 

他喜欢逗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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