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消亡史6 【启深】HE
OOC预警
chapter 7 · 药与猫
他身上没伞,急匆匆跑到火车站口,却也叫不上黄包车,等车的人太多。
好不容易找到一辆车,他浑身也几乎被淋了个透。
“去张公馆。”他说。
这人裹着一身长大衣,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脸蛋儿无一处不是精致的。
张府里是有不少精细人,但这一个他却从未见过。
“去不去?”那人递来一张钞票,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
车夫见了票子岂有不拉车的道理,便稳稳把车把一抬:“去去去,你上车哇。”
车跑了有一阵子,陈深看到了一道灰墙,上面是有雕刻花纹的,墙头上铺着青色的瓦,那墙得有一人多高,还极长,延伸出了陈深的视野。
那车夫的声音隔着雨声传到陈深耳朵里面:“这就是张公馆啊,沿着墙走到头一直走能到正门口,不过还远着呢。”
殊不知陈深初到长沙,人生地不熟,上海物贵,车价也高,他以上海的价格给那车夫车钱,自然比当地多了点。
陈深用衣服裹住头,快步跑到屋檐下,张府的大门也极高,用红漆刷了,两个狰狞的铜制兽头一边一个,口里衔着门环。
“
其中一个举起手里的枪指着陈深:“你看清楚这里是张府,别在这儿给自己找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来找佛爷是什么事?”
“我大老远从上海赶过来,自然是有急事。”陈深直视着张副官,“你先同传一声,佛爷未必不想见我。”
那些卫兵看到张副官回去通报了,就嘟嘟囔囔地散开了。
陈深懒得理他们,自己靠着门站了,望着屋檐上落下的雨水。
等了好一阵,红门才又一次被打开了,张副官出来了,手里多了个灯笼:“陈先生,佛爷请您去见他。”
陈深点点头,跟着张副官进了门。
陈深跟在张副官身后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回廊,他听着鞋跟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打量着四周,张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张副官在前面带路,想这人恐怕是有些来历的,佛爷一听他的名字就说要见,可又不让他即刻去开门,非要晾那人一会儿。这姓陈的一路上也不吭声,也不像旁人那样多少问问这问问那,似个哑巴。
不过佛爷见的怪人也不少。
两人终于到了一栋小楼前。
佣人走过来,替他脱下了湿漉漉的大衣,陈深打了个喷嚏,他觉得自己额头有些烫,许是经历了一番雨淋,有些发烧。
厅里有个极高的旋转楼梯,陈深跟着张副官进了右手边的门,这里像是会客厅,沙发桌椅一应俱全,可张启山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见他。
“进来。”里面传来张启山的声音。
陈深一听到这个声音却打了个激灵,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天,也是这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唤着他“陈队长。”
“
陈深猛地抬头,是张副官正奇怪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佛爷请您进去。”
一进门,陈深就看到了张启山。
从这个角度看他更显得他的鼻梁高挺,眉眼分明,英气十足。
陈深见到的张启山一向是西装革履,从未见过他穿中式长袍的模样,只觉得面前这人竟有些陌生。
其实张启山是极适合穿长袍的,这一身更凸显出了他肩宽腿长,气质非凡。
“陈队长,坐。”张启山一指旁边的椅子。
陈深也不坐,直直地站在那里。
张启山许久未见这小美人了,再见他只看他头发凌乱,一缕缕贴在脸上,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心里更是起了怜惜之意。
他柔声说道:“你不是要见我,说有事和我讲吗?怎么只是站在那里不讲话呢?”
“张启山,”陈深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有些陌生,“那天,你说你有些喜欢我,这话如今还作不作数了?”
张启山听到这话明显是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毛,眼中的笑意却是更盛了:“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悠悠地抿口茶,“可我记得那天陈队长也说了,说我张启山可别有一天落在你陈深手里。”
陈深立在原地,腿有些僵了。
现在他是落到张启山手里了。
张启山忽然收了笑容,指了指那张空椅子:“坐,陈队长,别让我说第二遍。”
陈深低头着头,他看到自己的鞋子上溅到了许多泥点。
想了想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张启山也不看他,手指在茶杯上轻轻弹着:“陈队长,你的事情我听说了,特工总部抓捕麻雀,多么大的一件事情。”
“佛爷慧眼如炬。”他苦笑。
“如果我让一个76号出来的人进了我张家军,你说别人会怎么看我张启山?”他把胳膊撑在桌上,突然凑近了,在陈深耳边说:“陈队长,别把我张启山当傻子。”
“我当然不敢把佛爷当傻子,”陈深扭过头朝向张启山,两人脸贴得很近,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张启山的鼻息,“聪明人当然不会做没好处的事情,我陈深别的没有,一条命,从此给了佛爷。”
他抬眼对上张启山的眼睛:“佛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哈,”张启山低低地笑了,他大手抓住陈深的下巴,强迫他把脸扬起来:“陈队长,你实在是太小看我张启山了”
陈深看着张启山的一张俊脸,真想一拳打上去,他见过不少恶人,面前人比他、比毕忠良、比李默群还要可恶得多,还聪明得多。
张启山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开始喝茶,也并不看陈深。
陈深思量着今天恐怕是不会有结果了,站起来道一声告辞,向门外走去。
背后忽然响起了张启山的声音:“你背上怎么了?”
方才陈深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又拉伸了伤口,伤口裂了,渗出来血丝,透了衣衫。
张启山走上前一把抓住陈深的胳膊:“你受伤了?”
陈深被他这一握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张启山把他袖子挽起来,看到原先雪白的小臂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红肿着,有些甚至再次裂开了。
不由分说,张启山把陈深的衣扣统统解了开来,身上并不比小臂要好多少,最严重的是后背,有的伤口已经化脓了。
他皱着眉头轻轻触摸着陈深的身体,大手所到之处的肌肤皆是滚烫,他又把手放在陈深额头试了试,果然,是发烧了。
外面立刻有人敲门,张副官进来了。
“给陈队长在二楼准备一个卧室,再叫个医生来。”
陈深被带到一个卧房,张家的佣人和医生忙上忙下,不一会儿把陈深给整理好了。
陈深浑身上下都被清理了一遍,伤口都被消了毒,上了药,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张启山也不睡,等那边收拾好了,他便敲敲陈深房间的门,进了屋。
他的头发刚洗了,还没干,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更显得眉眼标志。他仍在发烧,嘴唇殷红,双颊难得的染上了一抹红晕。
“佛爷。”看张启山不吭声,陈深先开口招呼他了。
喝完,一抹嘴,把碗底给张启山看:“我都喝了。”
“我不怕药苦。”陈深把碗放到床头小桌上。
他仰起脸看着张启山,“有药喝就不错了。”
“怎么了?”张启山看着他的表情。莫不是这果子坏了?
“太甜了,”陈深捂着腮帮子,“吃了牙疼。”
张启山被他逗笑了,世上竟有能吃苦却吃不得甜的人。
他摇了摇陈深床头的铃铛,对佣人说“倒杯水来。”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
水来了,张启山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拿过来到自己先喝了,过了一会儿,他说:“陈队长,你的事我需要谨慎考虑,这几日你可以先住在张公馆,等考虑清楚了,我会给你答复。”
陈深说“好,不管怎样,今天都要向佛爷道一声谢。”
“不必客气陈队长,我这屋空着也是空着。”
陈深摇摇头:“我本来也要睡了。”
张启山走后陈深独自躺在床上思索着,这张启山对人的态度忽冷忽热,实在是难以捉摸。以后还是个未知数。
他已经好几日没能踏实睡个觉了,此时躺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困意潮水般袭来,终是停止了思考,沉沉睡了过去。
张启山却毫无睡意,他命张副官把照顾陈深的医生唤到了书房来。
张启山扬了扬下巴,张副官立即从桌上取了一个信封送到医生面前:“徐医生,这里是这次的诊金。”
“不多,”张启山摆摆手,“以后还要麻烦徐医生多来看看。”
“那是自然,照顾病人是我的职责。”他连忙点头。
张启山开了口:“徐医生,我这小兄弟这次多亏了你。”
“哪里哪里,应当的,应当的……”
“我这小兄弟是从上海来投奔我的,吃了不少苦头。上海现在是个敏感的地方,”张启山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徐医生,出了这个楼,我可不想从外面听见这件事,我怕我那个小兄弟不能安安心心待在这里,那我张启山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是是是,”徐医生不停点头,“佛爷,我这人嘴一向严实。”
张启山冲他笑了,起身转到桌子另一边拍拍他肩膀,长腿倚在书桌上:“我张启山,一向赏罚分明,在我这里做得好的,比别处得的只多不少。”
“当然,”他悠悠地说,“谁要是犯了我的禁,我要罚,也会更重。你看我这公馆这么大,人多嘴也杂,整日吵得人头疼,所以我一向讨厌多嘴多舌的。一旦碰到了多嘴的,就觉得拔了他们的舌头才能讨个清静。”
“
张副官送完徐医生回来,看张启山还在书房坐着。
张副官点头,“听得很明白,佛爷。”
“ 今天晚上的事,我不想在除这个楼以外的地方听到,尤其是不许被夫人听到。知道了吗?”
“知道!”张副官立正。
“那屋里的人,也不必多知道咱们的事情。我要是听到谁在他面前多嘴,就拔了舌头赶出去。”
“知道!”张副官又说。
“知道就去做吧。”张启山摆摆手。
张启山回到房间,脑子里回想着陈深的模样。
送上门的肥肉,他没有不吃的道理。
但他也深知那美人是怎样一路货色。他今日前来投诚,看着温顺的很,指不定包藏祸心。
像只猫儿,把自己的利爪隐藏起来。
他一扭头看到了床头放着的蜜饯罐。
怎么拿到了屋里来?
想起陈深被蜜饯腻得皱眉的样子,张启山哑然失笑。
就这样吧,留他在身边也蛮有趣。
他喜欢猫儿的温顺,也喜欢看猫儿张牙舞爪。
他喜欢逗猫。
评论(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