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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波爱好者

罗曼蒂克消亡史38 【启深】HE

OOC预警🚓


chapter38 


武汉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张大佛爷张启山的军队要撤走了,因为‪东市西市满街是大兵,都揣了银钱要带着特产回去。 

 

日本人被打跑了,长沙的军爷即将离开,这些都意味着短暂的和平会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和平对于武汉城的百姓而言不意味着生活幸福,但好歹比在连天的炮火下过日子要舒坦。 

 

而在半山的陆公馆里,生活似乎是永远平静且安详的。 

 

也许生活在这栋精巧的小白楼里的老少爷们们在平静的表象下各怀鬼胎,可对于公馆的长工王麻子而言,这份可贵的平静将一切硝烟与战火都与他的生活隔绝了开。 

 

任外面风云变幻,日本人来了走了,这个做了大老爷那个做了大老爷,他王麻子每日清早都要爬起床跑到后山上去打水,雷打不动。 

 

王麻子对于在陆公馆作工一向是得意的,对这份工作也分外满意。 

 

他想,他王麻子也是顶重要的人物,没了他,寓所里的大老爷哪能喝的上甘甜的水呢? 

 

王麻子要打水,不能睡懒觉。

 

这几日却有人比他到的还早。

 

他提着空桶走向后山,那个漂亮的青年人就蹲坐在井口旁,手里一片可怜的香樟叶子,筋被抽了,叶片又被撕得粉粉碎。

 

王麻子见了他笑道:“小哥,想姑娘呢?”

 

小哥抬了大眼睛瞅他一眼,目光就如夏天的井水那样,闷在热烘烘的天气里,毫无波澜。 

他拍拍手,扑打扑打身上粘着的叶片,“哪有,”站起来,将盛了水的一只桶拎在手里,“王哥,我同你一起回楼里去。” 

 

远远站了两个采露水的大姑娘,一高一矮,捂着嘴正偷偷笑,一个见了他慌慌张张别过头去,一个也带了羞,眼角却秋波脉脉,递了过来。 

 

王麻子心里门儿清,这小哥哪里是来帮他打水的,就是来给这两个姑娘瞧的。 

王麻子因为一脸麻子得了这个名字,也因这一脸麻子打了一辈子光棍。 

虽是个光棍,可他认定这些男男女女事情逃不过他王麻子的眼睛。 

 

往楼里走去,又对那小哥道:“小哥,我同你讲,右边那个姑娘眼睛勾勾的,要不得。” 

 

那小哥却是个不明所以的样子:“你说什么?” 

 

王哥心道:“小哥儿面皮薄呢。” 

 

又说:“那两个姑娘可是中意你咧。” 

小哥玉似的一个人,普普通通的衬衣穿在身上都好看,哪个年轻姑娘不爱漂亮模样? 

 

小哥这下明白他在说什么了,笑了笑:“没有。” 

 

那小哥笑起来也如井水,凉渗渗的。 

 

王麻子心想:“呦,现在姑娘都喜欢这样式的。” 

 

回到楼里填了水,王麻子就搬条板凳,悄悄坐在楼侧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花丛和草地刚刚被修剪过,青草地的气息同花蜜的味道混在一起,被他嗅到鼻子里,喷香。 

 

王麻子懒洋洋晒着太阳,心想这便是神仙般的日子,要与楼上大老爷换他也是不干的。 

 

不一会儿,楼洞里蹬蹬传来一串脚步声,王麻子扭头一看,原来是小哥从楼上下来了。 

抬手招呼他:“出去啊?” 

 

小哥在阳光里眯着眼睛,扬扬手里的信封:“是,替司令寄信。”说完驱着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就走了。 

 

王麻子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感叹如今寓所里的年轻后生当真是好看。 

 

未想到小哥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麻子道:“你这脚程快啊!” 

 

小哥步履匆匆:“忘了拿寓所的戳子。” 

王麻子摇头,年轻人忘性却大。 

 

小哥拿戳子却拿了不少时间,再蹬蹬蹬跑下楼的时候脸色却不好看。 

小哥拉住王麻子:“王哥,我多跑这一趟耽误了不少时间,你可别跟人说我回来过,被高副官知道又要骂我。” 

说着又往王麻子手里塞了张钞票。 

王麻子心想,年轻人出错是常有的事,那高副官不过仗着自己跟了陆大老爷许多年就欺负年轻后生。 

握住了那张钞票又笑着说:“小哥放心,我不会多嘴,上次你和你那兄弟见面的事,你看我跟谁说了?” 

小哥有个哥哥,大半夜跑来寓所看他,哥俩感情好哩,抱在一起久久不分开。 

 

王麻子远远望着小哥离去的背影,嘿,年轻人。 

 

 

房间被收拾得整齐。 

 

床底下躺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如无意外,在这个午后,房间的主人就会带着包裹离开这栋小楼,等到寓所里的人开始忙活晚饭的时候,他早已从渡口出发前往长沙了。

 

陈深坐在窗前,胸膛里仿佛有一团火球在燃烧。 

 

他坐不住,腾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在不大的房间里团团转。

 

他本无意听到那些话的。 

 

他也是为了取信戳才无意经过陆奉川的书房。 

 

陆奉川和老高口中说的英国来的证明是什么? 

 

那些大鼻子的鬼佬当真通过头发丝就能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父子? 

 

房间的每一寸都被他反反复复踱过了不知多少遍,豆大的汗珠悄悄挂上了额角。 

 

窗外蝉鸣声大噪,却不能再入他的耳朵。 

 

此时此刻,他的耳畔只剩下了陆奉川的那一声叹息在回响。 

 

陈深甚至能想象出厚重的门板背后,陆奉川握着那张证明时的神情。 

他一定失去了往日的平和与从容,不然那声叹息不会带着颤抖: 

“当真是那孩子。” 

 

 

“铎铎”。 

 

突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陈深一个激灵从座椅上蹦起来,他苍白着一张脸,像见了鬼,死死瞪着那扇门。 

 

“铎铎”又是两声,犹如催命。 

 

陈深猛地冲向窗前,拉开抽屉把那把勃朗宁手枪在别在腰间别好,才肯整整衣服走到门前。 

 

门开了,入眼是乏闷的青色。 

 

老高站在门口:“先生请你过去。” 

 

 

陆奉川的书房里有整架整架的书。

 

陈深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书,不管是在张启山的书房还是在毕忠良的办公室。

 

整间房里仿佛除了书与承载它们的巨大的架子,就剩下一张桌子和立在桌子后面的那个陆奉川。

 

陆奉川身上的衣服永远是那样合适又得体,他面朝窗立着,米色的夏布长衫显得他身材修长,就是肩有些薄,微微倾斜着。

 

那肩膀再斜一些,陆奉川的脸也转了过来。

 

背着光,因而陈深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纹路,然而陆奉川轮廓却在光影对映中格外明晰。 

 

那下颌利落的线条,鼻尖挺翘的弧度,同陈深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陆奉川一坐下来,陈深终于清楚地见到了他的脸,他发现陆奉川连上扬的唇角都与他那样相似,只是眼睛太不相同。 

 

陆奉川的眼睛也是大而长,却比陈深多一道眼皮,他上了年纪,眼角支撑不住精神,微微塌下来,给这张脸添了份倦怠。 

 

这双眼睛并不看陈深,兀自投向桌上一只小瓷瓶。 

那瓷瓶青底蓝花,面上无比光亮,看得出常常被人拿在手里擦拭。 

 

陆奉川一双眼睛盯着那小瓷瓶,冲着桌前的座位虚虚一指:“坐罢。” 

 

陈深便依言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听得陆奉川问道:“孩子,你老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人么?” 

 

陈深见陆奉川询问他身世,一颗心狂跳,面上不动,脑子里却转了好些念头。 

在长沙的时候,张启山一是为了替他掩饰过去,二是为了使众人信服,替他创造了“陈副官”这一崭新的身份。 

 

他思索着,他陈深到底是陈副官还是陈队长? 

 

一抬头,对上了陆奉川一双眼睛。 

 

陆奉川那双眼睛中透露着的温和仿佛是永恒的,无论何时,他向你投来的目光都是那样柔和。

 

这双眼睛让陈深想起上海巷子里的美人画报,画报上的美人弯弯的笑眼,昨天,今天,明天,永远是笑着的。 

 

这不是人的眼睛,人的眼睛该是有喜有悲,该是像张启山那样深邃莫测而又千变万化。

 

 

陈深曝露在这温和得目光下突然浑身不自在。 

 

好似他的所有秘密与心思都在这双眼睛下无处遁形。 

 

他决定实话实说:“我老家苏州,”顿了顿,“没有人了。” 

 

陆奉川笑笑,却突然换了一口地道的苏州话问道:“你官话讲地倒好,难得听勿出一点口音。”

 

这口流利地道的苏州话大大出乎陈深的意料,他摸不准陆奉川的意图,但他知道这时候实话是最好的应答,便垂了头道:“我生长在苏州,可跟我母亲从小讲官话,苏州话会听,讲得勿好。”

 

他陈深能讲得最流利的几句苏州话通通都是脏又极脏的骂人话,这偏偏是他不能讲给陆奉川听的。

 

长久的沉默,他才听得陆奉川道:“你母亲......” 

 

他抬头,对上那双温和的眼睛。

“早就死了。” 

又补充, 

“饿死的。” 

 

他终于听到陆奉川发出了一声叹息: 

 

“秀岫……” 

 

秀岫。 

 

陈深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他瞪着陆奉川,满脸皆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陆奉川嘴角噙了一丝苦笑,喃喃道:“怪不得当年怎么都找不到她,我只以为她会回北平,却万万没想到她会躲到我的老家......” 

 

他并不理会陈深,抬手晃了晃桌上的摇铃,紧接着老高推开门从外面进来了,将一碗盛了清水的白瓷碗轻轻放在桌上。

 

陈深忽得从座位上立起来,眼底已然红了一圈,又一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陆奉川并不言语,从老高手里接过一根银针刺入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就落入了白瓷碗里。 

 

人血是那样浓,滴入碗底也不肯直接散开来,映着洁白的瓷,触目惊心。 

 

陆奉川道:“你滴一滴血进来,我就告诉你。” 

 

陈深盯着陆奉川的眼神像在打量一个疯子。 

 

一旁沉默不语的老高突然捉住了陈深的手,尤是陈深反应极快将飞快将手抽了回来,也被那尖锐的银针在指测划了一道口子。 

 

一滴血正正好好落入了白瓷碗中。 

 

雪白的瓷碗,一滴坠落的血,一滴正在水中消散的血。 

 

陈深听得房间内好似有谁倒抽了一口冷气。 

 

两滴血无声无息融合在了一起。 

 

陆奉川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孩子,我是你父亲。” 

 

 


太阳掉到了山后面,将最后一片余晖洒在山间。 

陈深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朝风波港一路狂奔。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他差点就把张启山落在了脑后。 

 

陆奉川的话仍回荡在他耳畔。 

 

果然,他没有猜错,他与陆奉川之间必然存在着什么联系。 

可是当答案赤裸裸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犹如一记重拳击在他胸膛之上。

 

他也未曾想到,一个人的身世会牵连起多少前尘往事。 

 


三十年前那个夏日的黄昏,燥热得一如今日。 

 

陆奉川遇见了北平霍家的小少爷。 

 

两人一见如故,霍小少爷请了新朋友去府上做客。 

新朋友穿着不合身的军装,浑身没有一丁点大兵的匪气,笑得温润如玉,看得霍小少爷移不开眼。 

 

还有一双眼睛也盯在新朋友身上。 

那双眼睛的主人端了一碗茶走上前来,霍小少爷笑了笑:“秀岫,先给陆兄看茶。” 

 

那陆兄只看了秀岫一眼,秀岫就红了脸。 

 

陆兄从此常在霍府走动,霍小少爷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忽然有这么一天,霍府的下人发现姓陆的不再登门了,霍小少爷房里的秀岫也不见了踪影。 

 

霍小少爷对陆兄的友谊非同一般,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结果把北平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秀岫的踪影,更别说陆奉川。 

 

那时的陆奉川只是个小小的预备团团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霍小少爷终于坐不住了,千里迢迢从北平跑到了武汉,在武汉等了一天又一天,终于等到了陆奉川。 

 

却没看到秀岫。 

 

姓陆的到底与这秀岫无缘,有人说两人在路上被山贼冲散了,也有人说秀岫病死了,总之从此再无音讯。霍小少爷也不肯再回北平了,请他叔叔——陆奉川头顶上的总司令,给他在军中谋了个职位,自此就留在了武汉。 

一场闹剧到此收了场。 

 

谁又能想到几十年后,霍小少爷早已不在人世,曾经显赫一时的霍家也不复存在,一身书生气的陆团长坐上了总司令的位子,而他和秀岫的儿子辗转几番来到了武汉。 

 


命运的确难以捉摸。 


 

陈深立在渡口,望着最后一丝残阳即将没入江中。 

 

码头空荡荡的,白天熙熙攘攘挤在这里的军队早已没有了踪影。 

 

是了,张启山可以等他,军队却不能等。 

想来以张启山耳目之聪,也已经知道了陆公馆内的变故。 

他清楚,陈深会跟他走,可陆奉川的儿子不会。 

 

远远跑来一个男孩儿,问道:“你是陈深陈先生?” 

 

陈深道:“我是。” 

 

那男孩儿递给他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今天码头上的军爷让我给你的。” 

 

陈深展开那张字条,里面是短短一行字。 

 

他抽出一张钞票递给那男孩儿:“读给我听。” 

 

 

吉普车停在渡口外侧,老高立在车前,远远望着码头上的陈深沉默地向他走过来。 

 

陈深走到车前,最后回望了一眼。 

如血的天际有一行飞鸟经过,他想起张启山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等你降落。” 

 

 

 

宁静的早晨,半山腰的小楼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楼上的人仍在睡梦中,而厨房里却忙得团团转。 

 

缸里这点可怜的水,怎么给楼上的老爷少爷准备早点? 

 

厨师长挥臂吆喝道:“王麻子呢?水呢?” 

 

这栋楼里,老爷少爷的早餐就是天大的事,于是忙有人奉命去寻。 

 

王麻子的小破屋子里没有人,后院也没有人,一直寻到后山也不见王麻子的身影。 

 

突然,后山的井旁传来一声女孩儿的尖叫。 

 

仆佣忙冲过去,见到两个姑娘,一高一矮,被吓得惨白了脸。 

 

往那井口一探,仆佣也一个哆嗦跌坐在地上。 

 

王麻子的身体浮在水面上,安静地阖着眼睛。 

 

王麻子的死亡并没有给这栋白色的小楼的一天带来任何的波澜。没有人关心他是否真的失足落下水,与此相比,仆佣们的心思更用在如何伺候好这一顿早饭上。王麻子或许太微小了,不管是与这楼里日益膨胀的人心相比,还是与外面连天的炮火相比,他的死都如同一粒尘埃。 

 

 

而此时此刻,顾耀东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日头,把架上的毛巾抽过来抹一把脸,就搭上外套急匆匆奔出门去。 

 

他把最后一口油饼塞进嘴里,才踏进警察局。 

 

一进门,他就发现哪里不对劲得很。 

 

警局里一如既往,乱哄哄的,入耳皆是嗡嗡的人语。 

 

可黑皮没有挨间办公室伸头叫卖他家的豆浆,周宇和小六两个唯恐天下不乱也不再满走廊乱窜。 

最奇怪的是老瘾不在和别人赌,而是低着头,反反复复磨着手里两个核桃。 

 

而走廊的尽头,警察局长的办公室门户大开,顾耀东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里面的东西被清扫一空。 

 

他转头回望四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却没有一个露出轻快的神情。 

所有人似乎都在疑惑着:“发生了什么?” 

 

 

当陆公馆的汽车停在警局门口时,所有人都挤在门口向外张望着,顾耀东和老瘾站在最前面,直接被挤出了门口。 

 

别克轿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身材硕长,大热天穿着沉闷青色的长衫,转到汽车右侧打开车门。 

 

警局里其他人见到那着青衫的男人都倒吸了口气:陆公馆的高副官! 

 

顾耀东却是眼尖,瞥到了车里坐着的人影。 

 

只肖一眼,顾耀东的眼睛倏忽瞪得浑圆,亏得身后的老瘾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一声惊呼才咽回了嗓子眼里。 

 

 

老高垂手立在车门侧,对着车里的人道: 

 

“深哥儿,到了。” 

 


                              



对我而言这章写起来不算轻松,因为是过渡章节,内容不算有趣却有很多伏笔要埋,而且最近真的忙,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更。

接下来的剧情,不管是对于佛爷或是处花都会是有些艰难的路途,处花的性格也会有所转变。我会尽力更新,因为也很想把接下来的故事分享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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